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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眼中，张绣也许还算个对手，但一个小小的使者，是无论如何也谈不上重视的。
倒是曹操身旁正在喝酒的郭嘉，见到张毅之后，差点就一口酒喷了出来，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这位张氏少君难道想通了，主动投奔来了？
曹操没有注意到郭嘉的失态，而是对着张毅开口道：“阁下何人，此来何为？”
尽管明知道张毅是张绣派来的使者，但正如面对杀子仇人也要以礼相待一样，这些该有的过场还是要走，毕竟不能失礼。
在曹操和一堆曹氏夏侯氏大汉的注视下，张毅伸手正了正衣冠，随后朗声拱手道：“曹公明鉴，在下宛城张毅，此来正是为子?公子吊丧！”
一提到死去的曹昂，在场众人顿时绷不住了。
有道是打人不打脸，这小子上来就揭人伤疤，莫非寻死不成！
“匹夫好胆，莫非欺我剑不利否！”
夏侯渊拍案而起，拔剑指着张毅怒吼道。
张毅直接无视了夏侯渊的威胁，甚至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势，但目光却一直放在曹操身上。
而此时的曹操，神色忽明忽暗，显然方才张毅所言也戳中了他的痛点。
忘崽牛奶虽好，但不能多喝啊！
不过曹操毕竟一代雄主，只是迟疑片刻之后，便立即喝退了夏侯渊，随后对张毅笑道：“手下人失礼了，郎君勿怪。”
“曹公言重了。”
张毅再度拱手道，礼仪方面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。
“郎君此来，真的只是为了吊唁我儿？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张毅指了指自己这一身白衣，“若非为子?公子，在下何必如此打扮？”
曹操点了点头，一指自己左下首的位置道：“郎君既如此说，曹某姑且信你。既为吊唁我儿，便是曹某贵客，郎君请上座。”
闻言，张毅心中暗自松了口气。
有曹操这句话，此行应该当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了。
不过曹操紧接着又来了一句：“郎君既为吊唁之宾客，那等会就不要提及战事，不然……便是欺骗曹某。”
这句话语气不重，但张毅能听出里面明显带着杀意。
意思很明显，你既然说你是来吊唁的，那我的确没有理由对你出手。可丑话我也说在前头，等会你若是忽然再摇身一变成为张绣的使者，那就不要怪我出手狠辣了。
果然，这位乱世枭雄没什么好糊弄，一开口就直接把张毅的后路给断了。
张毅遂连忙拱手道：“曹公容禀，在下虽是前来吊唁子?公子，却也不影响替张将军前来请说服曹公退兵。”
此言一出，众人面面相觑，目光中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这家伙……这么干脆的嘛！
上来就把老底给漏了，到底真傻假傻？
一片沉默中，倒是曹操目光狐疑地看着张毅，心中竟有些猜不透这个弱冠少年。
“郎君此来，想劝曹某退兵？”
“不错！”
张毅点了点头，言简意赅。
曹操一拍桌案，豁然而起怒道：“哼，张绣杀我儿，此仇不共戴天。身为人父，不能为子报仇，曹某还有何颜面苟活世间。郎君若是还想活着走出大营，就不必再言此事。”
“在下以为，曹公奉天子以令不臣，志在匡扶汉室，扫清天下，万不可被仇恨所蒙蔽。”张毅摇头笑道。
“郎君此言何意？”
“智者虑远，见微知著。”张毅目光直视曹操，口中缓缓说道，“前者宛城之战，是非曲折已无法明辨。去者不可追也，在下以为，曹公如今紧要之务，便是设法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危机。”
“笑话，郎君莫要夸大其词，曹某有何危机？”
“徐州吕布，反复小人也；淮南袁术，骄横无断也；江东孙策，暴而寡恩。此三者，诚为曹公之大患也！”
这个时候的曹操，可以说是一切才刚刚进入正轨，远不是后来那个合八州之雄，统百万之众的巨无霸。远的不说，就说周围这三个家伙，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货色。
曹操攻宛城，一切顺利都还好说。可若遭逢挫折，这些虎视眈眈的邻居就如同闻到肉味的野狗一样，绝对会冲上来将曹操分食。
而且去年曹操才将天子迎到许昌，暗中不服的汉室遗老可多着呢。一旦前方战事不利，这些牛鬼蛇神也会冒出来。
简而言之一句话，如果短时间内能拿下张绣，那就一切好说。
如果不能，那就到了该撤兵的时候了，不然难免后院起火，落得无家可归的境地。
毕竟这种事，曹操可是经历过一次的。
那这些事情曹操知不知道呢，答案是肯定的。
甚至刚才他抱着曹昂尸身痛哭的时候，就已经在思索退兵的事宜了。只是当着张毅的面，他万万不可能示弱。
“郎君言重了，吕布、袁术、孙策皆碌碌之辈，不足为虑也。若敢趁机进犯，曹某必擒杀之。倒是张绣，居然想凭郎君一席话就能苟全性命，实在是可笑！
两军交战，不斩来使，郎君请回吧。顺便告诉张绣，让他洗净脖子等着，朝廷大军攻破宛城之日，便是他枭首之时！”
见曹操一副要继续开干的态势，张毅叹了口气继续道：“曹公容禀，此次张将军之所以抵抗朝廷大军，并非张将军本意，实则是奉荆州牧刘景升钧命。张将军客居荆州，寄人篱下，不得不从，还请曹公明鉴。
再者，在下临行之前张将军曾有言，只要曹公肯退兵，便奉上粮草万石，另有金银财宝若干。今后曹公若有差遣，张将军万死不辞！”
这是张毅开出的条件，也是给曹操的台阶。
面子给你了，里子也给你了，若是还不同意，那就只能继续打下去了。
以宛城的城防，若是粮食充足，防守得当，再加上贾诩在旁辅助，张绣甚至能跟你曹操打到退休。
反观曹操这边，时间一久，后院起火是个必然的事件。
所以，只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。
果不其然，在听完张毅开出的条件之后，曹操脸上闪过一抹异色，随后惊讶道：“原来张伯渊此次抵抗朝廷大军，背后竟是刘景升指使！”
就算张绣什么都不给，曹操也会撤军。更何况眼下台阶和好处都有了，曹操赶紧就坡下驴，甚至连对张绣的称呼就加上了表字。
这一幕看得张毅一愣一愣的，心中触动巨大。
这些玩政治的，果然翻脸比翻书都快，个个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。
不过曹操接招了，张毅也不能不配合。
“不错，曹公明鉴，此事实则是个天大的误会啊！
子?公子，你死的好冤啊！”
张毅赶紧失声痛哭，一边还拿袖口擦拭着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。
曹操：……
咱们能不提这事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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