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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在此刻，原本强韧的镜纸被这张脸孔压迫，发出令人牙酸不堪重负的破碎声，从上半部分出现一道道急速扩大的褶皱，如水波般朝下扩散！
窗外浮现的惨白腮红脸孔，五官俱全，连垂落发丝都分毫避现，那双红色眼珠上下左右转动，搜寻木屋中的人。
它眼珠在林夜脸庞停住，像是突然发现好玩的事，咯咯直笑，露出锋利差互的两排尖牙。
林夜转头，不自何时，他桌上原本还在跃动的灯火由黄变绿，只剩下丝丝火光，摇摇欲坠！
不仅是他，整座车厢内绿光弥漫，有浓郁白雾从脚底升起来，伴随呼吸进入体内，仔细观察下，那居然是一个个惨白的人头！
狐狸少妇明显也看到白雾中的人头，瑟瑟发抖：“我们是到幽冥了吗？”
她强行按捺住惊慌，战战兢兢护持着怀中的婴儿和烛灯。
面对诡异一幕，林夜不假思索出手，轮台中强盛的灵力涌动，左手食指按向镜纸裂缝。
一道剑意从他指尖迸发，由一化十化百化千化万，比发丝更细上十倍，沿着缝隙呼啸间穿刺而过，刹那间便将白脸刺的千疮百孔，无法维稳，直接从窗户外跌落开去！
正是他前世的剑法，太玄九剑！
玄剑寒黯黯，铸来一千秋。白光纳日月，紫气动九洲！
“嘻嘻嘻！”
林夜刚解决完腮红白脸，一声声尖锐笑声从窗外传来，成群结队，越来越近，显然这种怪物远不止一个！
“无妨，负山兽身躯上会安排专门的灵士看守，不会出大事。”
林夜见不远处的狐狸少妇吓得毛都炸开，把遮掩容貌的帽子都顶了起来，出声安慰。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看见头顶有一只长达数百丈的鬼掌从无到小，凭空出现在半空，一把向负山兽抓来！
负山兽每节身躯四只腿脚拼命闪躲，敏捷灵动，但巨掌速度更快，拍在它关键关节处，砸的万道鬼魂崩溃泯灭！
整只负山兽蓦的发出重重哀鸣,庞大身躯如遭重击，从中间往两头跌倒，木屋随它的动作如波浪般上下摇晃起来。
紧接着，处在负山兽身躯关节，负责保护乘客安全的灵士所处的小屋灯光逐个熄灭，霎时，黑暗中一句句惨叫声接连传来！
啪啪啪！
林夜听得清楚，这是灵士他们的小屋被某种鬼怪碾碎，无论是木头还是血肉一同被搅动破碎成渣的声音！
轰！
林夜身边传来炸响，有灵士被某个怪物猛然砸在他所在木屋，浑身是血，脸庞正对着他面前的镜纸，大口咳血，目光尽是绝望！
当他看到林夜，眸中突然重新燃起生的希望。
“救救我！”
他死命扒住窗沿，周身灵力震动，光芒大放，朝林夜喊道。
林夜想出屋营救，脚刚抬起，右腿停在半空。
他想到白日里溯风城老兵的叮嘱，心脏剧烈跳动。
那张满是恐惧的脸说的是：“记住，一定一定不要走出木屋！”
就在林夜犹豫瞬间，窗外那名灵士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，连同被他抱死的窗沿，被一股怪力强行扯向未知的黑夜。
灵士咬死牙关，浑身灵力如海潮狂涌，手中长剑剑气四射，对抗那看不清的敌人。
然而，他的反抗面对黑暗是那般无力徒劳。
嘎吱嘎吱。
灵士整个人消失在黑暗，咀嚼血肉和骨头的声音随之传来，大泼鲜血被溅到镜纸上，沿着破裂缝隙肆意流淌。
“无天无名，亦无无明尽，无有恐怖，究竟涅??，除一切苦，真实不虚……”
林夜催动大日如来真经，脑后佛光大放，如一尊少年真佛，庄严宝相。
他睁开眉间慧眼，察觉到面前发生的都是虚妄，都是黑暗中妖魔蛊惑人心的手段。
但当林夜把手放在上面，鲜血温度透过镜纸传递到他的指间，浓腥血气钻进他的鼻孔，又在提醒着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错觉。
这到底是真，还是假？
“原来是出身大雷音寺的俗家和尚。”
黑暗中，有一道狼人声音传来，嘶吼沙哑，先是惊讶，随又道：“大师，此乃我族家事，与你无关。”
“亦真亦幻，非真非幻，是道魔宫，还有驭鬼门，他们勾结妖族，共同截下了这头负山兽！”
“要插手吗？”
林夜认出他们来历，询问镜中的自己。
道魔宫和驭鬼门的修士都心狠手辣，他若不出手，恐怕此夜一过，负山兽身上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。
而若他动手，不知道能否保下他们不说，自身或许同样丧命。
为些许素不相识，只不过是一同车行的乘客，搭上自己的性命，值得吗？
“我是林夜，是剑中至尊，不能为了只是萍水相逢的人死在这。”
林夜看到镜中的少年紧抿嘴唇，面色冷峻，喃喃道：“我都自身难保，又如何救下他们？”
“更何况，家里还有娘和妹妹等着我回去。”
“嗯……就是这样。”
木屋外，交战声喊杀声震天，负山兽上的灵士们先是被偷袭，又要拼尽全力不让怀中的灯熄灭，顿时陷入难以挽回劣势。
“驭鬼门法术以魂为根基，善迷邪术，善驱厉鬼，若是烛火一灭，摇摇铃便能取人性命！”
就在这时，狐狸少妇怀中的灯烛不慎熄灭，一道模糊血腥鬼影从她旁边的木壁中挤出上半身，手如刀光，一掌向她头顶劈落。
“狐族胡丘月，找到你了！”一道兴奋声音道。
林夜眼中是一头厉鬼，但在狐狸少妇眼中，却是她连同怀中婴儿一同被降下酆都，白雾蒙蒙，绿光映射，鬼门大开，百万鬼王齐出，奔行噬体！
她被刺激的浑身毛发根根竖立，鼓足勇气拼命反抗，张口吐出内丹，精光四射，将厉鬼逼退。
然而，她的位置已被驭鬼门众锁定，更加庞大的压力从外界传来下，压迫的她血气压缩，眼瞳泛白，幻觉更重，只觉得下一秒就会尸骨无存。
狐狸少妇持剑四舞，内丹中灵力爆动绽放，拼命想寻求一条活路，脑海中驿站老兵的话猛然出现。
她猛的看向四周：“少年，少年，你还在旁边对不对？”
“麻烦你，带走我族公主，只要公主能活下来……”
“别吃了，杀人要紧，杀完再吃！”
外界，嘈杂的杀伐声止歇，一道又一道身影从天而降，包围木屋。
他们从屋底的白雾中挣出身形，都是白袍盖顶，气息交感间，纷纷转身，警惕的看着林夜。
有庞大身影摘下斗篷，露出一颗狼头，呲牙道：“大师，家事。”
林夜朝他们点头微笑示意，领着木屋中其他人离开即将爆发的战场。
他将三人送到负山兽其他躯节木屋，两步一回头，脚步有些僵硬。
关节处，灵士休憩的小屋不再，里面的人也不在，林夜还记得他，下午两个人还微笑挥手致意。
但现在，原地只剩下一具没有面容，道躯残破的尸体，从中间断成两截，内脏已经被掏干净。
“别人的死，和我有什么关系？都是不认识的人罢了。”
林夜听到自己的声音，他握紧双拳，又缓缓舒展开。
三人听到他的话语，想要张嘴说话，最后都只是迟疑道：“少年……”
林夜把他们塞到安全的木屋里，帮助他们重新点燃蜡烛，面无表情。
“别族的家事，我如何过问？”
他的笑容比哭都难看，从牙缝中挤出字来：“只是灵士们的血……”
被救下的男人急忙道：“少年，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，别人死就死，关我们什么事，我们不死不就行了？”
“少年，你没有动手，很理智，显然是长大了。”
三人紧盯林夜，面目希冀，生怕林夜离开，都很希望这少年能留下来保护他们。
林夜沉默。
望着旁边镜中年轻容颜，他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，为了妹妹一头扎进陷阱里，死磕到底头破血流也不认输。
那时的他意气风发，更像是名只要路遇不平，就敢拔刀相助的少年。
上一世，若是遇到林森这种人，他必然一剑枭首，只求道心畅快淋漓。
但现在，他会为了实现向洛清瑶复仇的目标而选择隐忍，能容忍林玄多活段时日。
耳畔，婴儿刺耳的啼哭声传来。
“原来，这就是理智，这就是成长吗？”
“可是，我不想这样理智，更不想这样长大啊。”
林夜露出笑容。
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太重，以至于被套上了枷锁，不敢跳出束缚。
但身边的血让他明白，重生一世重要的并非只是复仇，还有娘和妹妹，和修行路上的美景。
肆意而动，率性而为，方是少年。
赤子纯心，方能登顶。
“我去去就回，你们站在此地，不要走动。”
林夜叮嘱他们，三人看见少年的脸上写满了轻松的笑容。
我心不平，一剑斩之！
“我会因狐婴无辜而心生怜悯，更会因族人被屠戮而满心愤懑。”
林夜舒展筋骨，一步步往回走，饕餮袋打开，里面一块块灵石悄然跃出，借着暮色掩护蹦蹦跳跳，镶到负山兽鳞甲的缝里。
他腿部肌肉绷紧又放松，一袋袋配置好的毒药迷药混杂，悄悄弥散在空气里。
轰！
他用力一跃，横跨百丈，电光火石间向原本的木屋冲去，负山兽坚如磐石的鳞甲被他踩碎，如刀般嵌向四面八方！
就在狐女即将被杀的那刻，林夜踩破木屋从天而降，黑衣烈烈，如若神明！
他咧嘴一笑，气质中是少年独有的风发与野性。
“老子不想长成理智的大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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