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九章 霍兰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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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昏暗的刑讯室内，霍兰德睁开眼，一阵天旋地转，他好不容易才通过尘土上斑斑点点的、颗粒状的老鼠粪弄清楚，自己正面朝着地面。

    为什么我会在这里？阿比盖尔呢？

    他抬起头，眼前是半裹着黑布的鲸油提灯，滚烫的光芒全部射向他的方向，刺得双眼不住流泪。身体本能地想要避开这刺眼强光，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，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霍兰德极力向提灯的后方望去，在那里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。

    难道我的出逃计划被长老发现了？脊背上的肌肉因恐惧而颤抖起来：

    ldquo;长老，我可以解释，事情并非您所想那般hellip;hellip;我是在探听情报，为了收集更多的帝王之血。rdquo;

    等等，我之前好像hellip;hellip;在跟踪一名警察，却突然昏了过去。莫非对面不是我们的人，而是hellip;hellip;

    ldquo;你是神调局的人？rdquo;他低声试探着问道。

    ldquo;您终于醒了，霍兰德先生。rdquo;低沉的男性声音开口道，正是那位敲诈勒索阿比盖尔的恶棍警察。

    ldquo;抱歉，为了把您引出了来，我不得不夺走阿比盖尔小姐的积蓄，这笔钱我会尽快还给她的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哼，要道歉去向她道歉吧，别在这假惺惺的。rdquo;他气愤地咬紧牙关，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。

    ldquo;您被指控涉嫌谋杀了克利翁middot;德林肯，请问您是否承认这项的罪行？rdquo;

    ldquo;那个渣滓死有余辜。rdquo;霍兰德啐了一口，ldquo;如果你爱的人被这样对待，你会怎么做？rdquo;

    ldquo;您的动机无可非议。rdquo;对方坦然承认了这一点，ldquo;但从法律层面上考虑，您的处境就不那么乐观了，尤其是考虑到您手臂上的纹身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少说废话，要杀要剐随你便。rdquo;

    霍兰德闭上双眼，他知道这次自己凶多吉少，所以鼓足了勇气，恶狠狠地说道。

    ldquo;您当然可以一死了之，但是阿比盖尔小姐怎么办呢？她还在那间堆满破家具的出租屋内等您。如果您死了，她就只能回到欢腾俱乐部，继续从事那份悲惨的工作，您希望见到这种事发生吗？rdquo;

    阿比盖尔hellip;hellip;听到这个名字，霍兰德的心顿时软了下来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。

    ldquo;据我所知，涅??教团严禁成员与人类交往或通婚，您与阿比盖尔小姐的恋情显然背弃了教团的信条。所以您买了两张前往猩红群岛的船票，想带着她远走高飞，对吗？rdquo;

    ldquo;是，但那又怎么样？rdquo;

    ldquo;如果您愿意配合，神调局可以放您和阿比盖尔小姐离开，并承诺不再追究您的责任。烟草商人的离奇自燃将仅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起怪谈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hellip;hellip;除此之外，您还可以获得一大笔报酬。去到一个新地方，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少不了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呵，我凭什么相信一个人类的承诺？rdquo;

    作为涅??教团的成员，他无比清楚ldquo;人类rdquo;曾经对自己的族人做了些什么。

    ldquo;假如那些关于种族的成见真的如此正确，您就不会和阿比盖尔小姐在一起了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她和你们不同。rdquo;虽然这么说，但霍兰德知道，对方还是说动了他。

    这座城市很快就会陷入火海。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，无论以什么样的条件。

    ldquo;涅??教团为什么会出现在银雾市？rdquo;

    ldquo;这里曾是我们在旧大陆的最后一座都城，地下埋藏着一种已经失传的火油mdash;mdash;lsquo;帝王之血rsquo;。那是一种紫色的、粘稠的液体，有着沉香与蔷薇的香气。rdquo;

    霍兰德的眼中燃起一种莫名的骄傲：ldquo;你不会想象出它的威力的，只要一个酒瓶大小的帝王之血，就能烧光一整艘战舰，没人能够扑灭它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是不是用一种带着奇特花纹的黑陶罐封装而成的？rdquo;

    对方竟然见过帝王之血？！

    霍兰德只觉得不可置信。就连涅??教团，也是在偶然获得的一本古书中得知几处帝王之血储存的位置。

    难道对方是在故意使诈hellip;hellip;？

    ldquo;对，你是怎么知道的？rdquo;他警惕地眯着眼，盯着眼前那团模糊的人影。

    ldquo;涅??教团寻找帝王之血究竟要做什么？rdquo;对方却没有回答他。

    ldquo;我不知道，长老可能是打算把它们运回去作为武装储备。rdquo;

    在这一点上霍兰德有所隐瞒。他巴不得涅??教团能够成功，让这座罪恶的城市陷入火海。

    ldquo;你们在银雾市有多少人？rdquo;

    ldquo;伊塞克长老来这里的时候带了三十多人。除了他本人的人格结晶达到三级以外，基本都是一到二级的低阶非凡者，还有二十多个位于银雾市的秘密信徒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谢谢您的帮助，霍兰德先生。最后我还有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hellip;hellip;rdquo;对方说道，ldquo;您究竟为什么选择背叛涅??教团？rdquo;

    为什么选择背叛涅??教团？

    因为爱情？理想？还是某种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？

    霍兰德望着眼前浮动的灯光，那光线明亮、炽热，他仿佛看见一只小虫撞进火海，转瞬消亡：

    ldquo;这是一场愚蠢的猫鼠游戏，我不想再玩下去了hellip;hellip;rdquo;

    ldquo;说实话，我不后悔加入教团。我认可他们的坚持，也相信我们有充足的理由选择铭记仇恨。但我想我不能在永无止境的复仇当中虚度余生，尤其是在认识阿比盖尔以后hellip;hellip;rdquo;

    ldquo;她让我想起五月的山花、六月的阴雨，还有在那之后的丰收，种子会埋在土壤里，度过一整个冬天然后发芽。我过去从来没想过这些发生在未来的事情，好像朝生夕死的飞虫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hellip;hellip;但现在不一样了。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迫切地想要活下去，去体验那些可能存在的、美好的事物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是的，警官先生hellip;hellip;rdquo;他自言自语道，ldquo;我确实想要生活。rdquo;

    鲸油灯的火焰熄灭了。

    白炽灯ldquo;啪rdquo;的一声亮了起来，灯光覆盖了整个房间，照亮了那人的面容mdash;mdash;

    黑发黑眼，看上去就和自己一样年轻。

    ldquo;好了，霍兰德先生，我相信您这番话出自内心。rdquo;

    艾德一边为他解开绳子，一边说道：ldquo;不过恐怕您还要在牢里等待一段时间，等我们确认您提供的线索真实可靠，就会安排您和阿比盖尔小姐乘船离开莱芮亚。rdquo;

    ldquo;不，那样就太晚了。rdquo;霍兰德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