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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祖师！您在吗？这有你们的信。”
奥托房间的门被人推开。
“素衣啊，坐。”
柳白和奥托此时都缩在房间里火炕上，
看到推门而入的秦素衣，柳白也不客套，直接让她也坐过来。
“多谢祖师！”
素衣行了个礼，也不推脱，径直脱鞋上了炕。
柳白在这住了一年，这些个徒孙也算是摸清了自家这位祖师爷的性子，相处起来也便没了压力。
当然，恭敬是依旧恭敬的。
“给，奥托姐，这是信，凌霜师姐从一只鹰身上发现的。”
秦素衣一边把脚伸进被子里，一边把怀里的信取了出来。
随后，秦素衣便露出了幸福的表情。
这种时候也就自家祖师爷这里能够让她们摸鱼一会了，而且还暖和的紧。
“我看看……”奥托接过信，脸上仿佛已经预料到什么了，“长光的信，天命已经打通北方的那些游牧民族了，现在正因冬天屯兵钦察草原，等明年开了春，天命和明帝国就要开战了。”
奥托看完，把信随手扔在桌子上。
“我还以为天命会更急吼吼一点呢。”
“算了吧，明帝国北方的天气实在是要命，天命还不至于扛着这种不利和一个庞大帝国开战。”
奥托叹气。
这年头啊，可刚好是小冰河期。
凶到什么地步？
“江南诸府大雪连四旬，苏、常冻饿死者无算。”
江南都能大雪四十日，北方……那种温度已经足够那群被利益冲昏头脑的指挥官冷静下来了。
更何况，都在那边打了五年，还活着的都应该知道近些年老天爷有多变态了。
所以说火炕真是好文明啊……
奥托一边想一边往被里缩了缩。
好歹在这里经历过一个冬天，奥托也不至于因此惊讶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我们估计等开春就要返程了，天命那边也开始催了。”
“祖师要走了吗？”
快十五岁的秦素衣还是一副腼腆性格，什么“天命”、“战争”之类的词她听得云里雾里，但是返程这个词她听得再明白不过，所以秦素衣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不舍之情。
“放心，等开春还有两三个月呢，不过话说回来……有些事情是该早做打算了。”
柳白坐在秦素衣的脑袋上，示意这丫头淡定。
不过秦素衣还是高兴不起来，毕竟两三个月……其实也不长。
“祖师还有什么事吗？如果素衣能够办到的话……”
“嗯……是有点事。”柳白点了点头，“苏湄现在在干什么？”
“二师姐现在正准备晚饭。”秦素衣轻声回答道。
“华这趟把林朝雨也带出去了，担子倒是全压在苏湄身上了。”
虽然外面寒冬凛冽，但是肯定没办法阻止符华现在的除魔之心。
所以现在太虚山上的大小事情都是苏湄在处理。
“按照以往，算算日子师父过两天也该回来了。”秦素衣非常贴心的轻声说道。
“毕竟快过年了……算了，这事等吃完饭再说。”
现在符华和林朝雨不在，谈起某些事情倒也方便了许多。
“哦……”秦素衣感觉自己这大半天什么东西都没听懂。
祖师偶尔也会说些难懂的话啊……
“我这边回一封信，一会拜托素衣你带回给凌霜，让她放到鹰身上。”奥托这边也拿出笔准备给长光回一封报平安的信。
但是刚把纸铺开，奥托就发现秦素衣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。
“素衣，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。”
“那个……”秦素衣稍微犹豫了一下，“鹰已经被五师姐烤了。”
“……？”
“哈哈哈！我就说凌霜怎么会最先发现这封信，看来是这鹰盘旋在太虚山上面，惹得凌霜心烦，然后被凌霜一剑斩下来了吧！”
柳白拍着腿笑的很开心。
“师祖料事如神……”
秦素衣小脸抖了抖，乖乖点头道。
“师姐斩下这鹰发现信的时候，素衣提醒过师姐，不过师姐当时却说，反正这海东青吃了我一剑看也是活不了了，与其这么拎过去惹得祖师心烦，还不如烤了，到时候分祖师半只。”
“……”
奥托无言以对，但是柳白却继续在那乐。
“这丫头说的不还是挺有道理的嘛，真提个死鹰过来那叫犯错，烤熟了拎过来当做孝敬，说不定还能算是功过相抵。”
“……您太宠溺这些小丫头了。”
奥托脸色有点黑。
这可是能在这种大冬天进行长途跋涉的信鹰啊，说不定身上还因为崩坏能有点正向变异，就这么被人烤了……
这是货真价实的战略物资好吧！
而且自己当年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待遇……
（你这家伙小时候犯过错吗……）
虚空万藏吐槽道。
想要被这么宠溺的前提是犯错好吧！你丫小时候根本不带犯错的，拿头宠溺？
……好像也是。
奥托只能颇为古怪的承认虚空万藏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。
“不过实在是没想到程凌霜能说出这种话……”奥托无奈的扶额认命。
毕竟事实还是得认的，挨了程凌霜一剑，这信鹰怎么也死透了……烤了也算是废物利用了。
这么一想这反而是最正确的决定？
奥托感觉自己大脑受到了某种攻击。
“倒不如说这才是凌霜的风格，那丫头脑回路其实也挺清奇的，只不过大多是时候不外露而已。”
柳白这时候听到外面的脚步声，笑的更开心了。
“师祖，凌霜今日猎得一海东青，膘肥体壮，特意烤了献于祖师。”
程凌霜照例顶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推门而入，手里的铁钎上串着一直高近两米，比程凌霜都庞大的烤鹰。
这让程凌霜硬是只能斜着进门。
你家海东青能长成这个体型？这不是变异我就撞死在这桌角上好不！
“这鹰咱几个吃的完吗？”
神明大人！您的关注点能正常一点吗？
“凌霜觉得卡莲小姐一个人就能吃得完。”
程凌霜毕恭毕敬道。
“……这还真是无法反驳。”
虽然奥托的心有点滴血，但是感受着扑鼻的香气，奥托觉得这事好像也不能接受？
毕竟这海东青又不是自己培养的，退一万步那也是长光的，甚至还有可能是天命的缴获。
嗯，这么想就舒坦多了。
“话说回来，说起海东青，这玩意其实是隼来着。”柳白冷不丁的说道。
“……讨论这个没有意义。”奥托摊了摊手，这玩意隼科还是鹰科有意义吗？
饭都没吃饱就别讨论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，大伙，甚至她都对此不感兴趣——至少这玩意广义上还是叫鹰就行了。
“也是。”
柳白点了点头。
“既然这样，凌霜你就把这个送到厨房，让你二师姐精细处理处理。”
这光纯体型就将近两米的变异鹰，一整只从哪下口都是个问题，不如扔给苏湄，等晚饭大家一起吃。
话说回来，程凌霜能把这玩意烤熟也挺厉害的……
“凌霜领命。”
程凌霜行了个礼，又斜歪着出去了。
“我这信看样也不用传了。”
奥托叹气。
“虽说本来就没什么必要。”
要不是卡莲，奥托其实在哪都一样。
她家在她眼里其实就是未来的跳板，但真要说的话，这个跳板要不要其实都差不多，天命的资源多归多，但是哪有自家神明大人的意愿重要？
但是卡莲不行，人家家里还是挺和睦的，不像自己和家里、故乡啥的半点感情都没有……虽说奥托整天觉得自己看卡莲不顺眼，但是作为自己唯一的朋友，奥托其实啥事都能考虑一下卡莲。
自己要是赖在这不回去，卡莲一个人回去的话，卡莲未来可就艰难了……
而秦素衣现在还是有点看不明白事情。
自己师姐的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就过去了？
秦素衣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常识了。
这种事情不是完全没法理解吗……
…………
“祖师，听素衣说您有事找徒孙？”
晚饭后，苏湄主动找到了柳白。
“不知祖师有何吩咐？”
“小七倒是一点事情不瞒着你。”
柳白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太虚剑派二师姐，心中略有叹息。
不得不说，苏湄是真的孝顺，不开上帝视角，柳白根本不可能觉得苏湄会是未来弑师的组织者。
“素衣和我说其实是祖师您要离开的事情，您找我这事反倒是素衣顺口一提……不过苏湄觉得这才是师祖您的重点。”苏湄脸上总是挂着让人升不起敌意的笑容。
“嗯……倒也算是吧。”
柳白点了点头，而旁边的奥托主动坐远了一点，将地方留给苏湄——她知道这个话题自己大概率是插不上什么话的。
“坐吧坐吧，也不用太拘束，我又不是您师父那个性子。”
“……谢师祖，那就容苏湄逾矩了。”
苏湄做到柳白旁边，还顺手给柳白塞了一块晚饭剩下的烤鹰肉。
“确实挺逾矩的。”柳白笑着咬了一小口，“苏湄，你是不是挺讨厌你师父的？”
“师父？”
这要是换成林朝雨，大概率就惊得跳起来告罪了，但是换成苏湄，却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，只是歪了歪头，做出了思考状。
“……不，我想应该不算讨厌，师祖何出此言？难道是苏湄近些日子哪里惹得师祖不快了？”
“只是相处的久了之后有点感觉而已。”柳白找了个理由，不过苏湄的表情略微复杂了一瞬。
“感觉啊……”苏湄轻叹。
“我以为你其实是在意当年父母被杀一事。”
“这个啊……师祖您确实关心我们这些徒孙啊。”
听柳白说起这个，苏湄脸上没有什么异色，反而露出了些许思索之色。
“师父的确与我有杀父弑母之仇，但是相对的，也对苏湄有养育授业之恩……苏湄对于侍奉师父左右其实也自无不满，便当做是偿还因果了。”
苏湄说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了起来。
“难不成祖师以为苏湄会想着弑师？就算不说因果，师父她也是天下无敌的赤鸢真人啊。”
“……”
是的，你会。
柳白心里默默说道。
而苏湄这个时候却又轻叹了一口气。
“不过师祖确实慧眼如炬，苏湄虽然算不得讨厌师父，但是也自知和师父是陌路人，师父是天下无敌的赤鸢仙人，而苏湄不过是一介凡人，百年之后自化黄土一?g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但是不瞒师祖，苏湄心里其实也有怕的。”
苏湄低头仿佛自言自语。
“——我们这些徒弟，对于师父她老人家究竟是什么？徒弟？还是打发时间的玩具？”
“她还不至于找玩具……她对你们是有真心的。”
“这是自然，不然天下无敌的赤鸢真人又何必这个时候起了收徒之心呢？想必是多少孤独了，自然也有些真心……但，太虚剑派有且只有一个原则——入魔者，杀之无赦。”
“……”
“太虚剑派虽与武林诸派不同，不修真气，但终究真气是要进来走一圈的，所以也并非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……万一，万一我们之中有人走火入魔了呢？师父会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华她……”
“师父会在走火入魔之人尚未危害世间之时杀掉。”
苏湄笑着回答了自己的问题。
“入魔者，杀之无赦啊……如果您说苏湄会想弑师的话，那必然是自家姐妹里有人走火入魔，而师父又想杀掉她。”
“……”
“苏湄其实也知道，杀之无赦这是正确的判断，但是真要说的话……师妹们又不只是大师姐带大的，难道我这个二师姐真能眼看着？而且实话实说，入魔又不代表完全没救，当年的阎世罗虽说癫狂，但不也没有彻底堕魔吗？我们几人还能逊色那阎世罗？”
说完，苏湄笑容苦涩了些许。
“大师姐与我情同手足、老三老四当我是值得信赖的姐姐、老六老七视我为最要好的亲人，老五虽然性情寡淡，但面冷心热，我知道也是记挂着我们的……倘若我们中真有人有那么一天，不说其他人，就说我，我还能这么干坐着给她敛尸不成？”
“……”柳白无言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事是说不清了。
哪怕就是未来秦素衣想告密，也纠结了半天……要是没有感情又何必纠结？
七剑弑师的确无义，但是现在看来……
赤鸢真人天下无敌乃是天下共识，真要不是没得选，谁会去和一个天下无敌的仙人动手？
那可是仙人！
她们七个都是仙人之徒，一身所学皆乃仙人传授，但就算得仙人垂青，她们依旧是凡人，除了程凌霜以外，谁有把握敢说自己能在仙人手下走过十个回合？
敢隔着“仙凡之隔”动手……这其实就是在赌命。
哪怕不算秦素衣，剩下的人也全选择和苏湄一起赌命，赌天时地利人和能让她们“屠仙”……
“所以师祖您实在是高看苏湄了。”苏湄轻叹，“就算七剑合力，苏湄也只有半分把握能够胜过师父……但，若是无事，苏湄又何德何能能够号召师姐妹和我赌命？”
“所以若是有事……”
“……若是有事，这世上也没有你要杀我，我却只能引颈受戮的道理吧，师祖明察，再怎么说，人也皆有求生之心，只要没有彻底堕魔，苏湄的心也是肉长的，说什么没法坐看师妹受戮，怎么也要争他一争。”
“……但是若是这么争了，你们七剑的情分也就散了。”柳白轻叹。
弑师是道坎啊……
“多谢师祖教诲，但是……天下又岂有不散之筵席？”
苏湄笑了笑。
“更何况，只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……苏湄发自内心的希望这种事永远不要发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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