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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传生吩咐完才放林宸鄞出来，只是瞧着这个大徒弟等不及去找章潇潇的背影，他皱眉揪着胡子，这大徒弟瞧着是越来越没出息了。
“媚生，你……”柳传生松开手叫道，转头才发现柳媚生没在，他一怔，叹口气，真是年纪大了，都忘了媚生还在跟自己生气。
究竟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去？
林宸鄞跟上章潇潇的时候，她已经在半道上遇见顾三娘他们，因为柳传生回来，天上肯定是停了，柳媚生不施法，自然那些冰雪也都消融殆尽。
顾三娘他们看见外头冰雪化了，也就回厨房来，正好在半道上遇见。
章潇潇有点儿尴尬，说好她去做饭的，结果她却半截一个人回来了，虽然是因为柳传生回来了。
“三娘，门主他在厨房。”等顾三娘他们走近了，章潇潇摸着鼻子小声说道，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现在别忙着过去，谁知道门主那个死宅突然出门，要在外头待多久才会回去。
顾三娘四人都明白，正准备在外边多等些时候再进去，厨房那地方，门主不会在里边太久的。
几人正在路边，林宸鄞就过来了。
章潇潇一见他，脸色就不好起来，但也不是难看，就是有些怪异。
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了，外头没有点灯，背着光顾三娘他们看不见章潇潇脸上那微妙的变化，但见林宸鄞也出来了，想来门主也该走了，门主能纡尊降贵去厨房，肯定为了寻大公子和章姑娘。
于是顾三娘四人二话没说就先走了。
章潇潇见状也没有阻止，她自己还饿得住，顾三娘和蒹葭都是普通人，肯定早就饿了。
不过只剩下两人，气氛总有那么些尴尬，章潇潇扭头走回去，低声问道：“师父他说了什么？”
林宸鄞见她要走，以为她又是跟先前一样，不想搭理自己，他暗暗叹口气，虽然两人这样你进我退不温不火的也有好几个月，但他始终没能习惯她的态度。
听到她问，林宸鄞心底一松：“师父说去天南把四师弟也一并带上。”
章潇潇一怔，师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？他不是一个劲的撮合她和林宸鄞，现在他们要去天南，他又给塞个电灯泡进来？
“师父只说了这个？”章潇潇眉头轻轻皱了下，心底有些难受，她把柳传生当成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，就像父亲一样，可是他现在，这样真的让人有些难受。
这时手上突然一暖，章潇潇一怔，转头看向林宸鄞。
她没有高兴，但是也没有生气。
“等到了天南，我把四师弟送到厉远霖那里去。”林宸鄞说道，这样就能把这个家伙甩掉了。
章潇潇抿唇，没说好或者不好，她觉得这一定是巧合，一定是！
天南离着太远，他们就只认识厉远霖和余蔷师徒俩，人生地不熟的，去了当然找他们。
林宸鄞看章潇潇还是沉默，也没有再说话，直到她屋子门口，才拍了拍她的脑袋，俯身在她面前低声道：“潇潇，不管是谁的问题，我们现在都在这里，那些事我不会要你忘记，但是也不要一直记着，会难受。”
是的，太记着那些事，会难受，很难受，即便她谁也不恨。
章潇潇盯着眼前放大了许多的脸，抿唇没说话，她不知道该跟林宸鄞说什么，比起先前两人闹得不愉快，她气恼怨愤，现在这样的平静，她才更难以适应。
林宸鄞见她还是不开口，心底多了几分苦涩，却忍不住伸手抱住她。
怀里的人没有费力气挣扎，不知道是明白不是他的对手，还是已经在开始接纳他了，只是碍着前世的事还不愿面对。
林宸鄞希望是后者，尽管理智告诉他更有可能是前者。
“早些睡。”林宸鄞低声说道，刚松开的手却被抓住。
“怎么了？”林宸鄞惊讶，心底猛跳了下。
“没事。”章潇潇摇头否认，松开手装作没看见林宸鄞脸上的失望，他一定以为她是有话想说。
其实不是，她只是突然有点儿舍不得，也许是因为连师父也……
她就是舍不得。
章潇潇躺在床上，摸着肚子早没了吃饭的想法，但也睡不着，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厉远霖，也许是因为林宸鄞刚提起过她。
其实也不是。
章潇潇心里明白，因为她不仅仅是在想厉远霖。
有时候缘分是很微妙的，明明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爱纠缠的，却在乱世里头有了莫名的好感，在那个明明谁也不能相信是时候，做起了朋友，哪怕只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。
厉远霖很少提起他的往事，章潇潇也很少提，两个人甚至有时候连话也没说过，只是找个地方坐着，也不知道能坐多久，他们更像是寒冬里的困兽，在抱团取暖。
但很少不是没有，如果有茶或是有酒，气氛就会好一些，两人就会乐意说一些自己过去，都已经是抱团取暖了，又何必在乎对方知道自己的伤口。
她会跟厉远霖说林宸鄞，开头必定是我有个大师兄，可惜不知道去哪儿了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，厉远霖也没有追问过。
章潇潇想着觉得可笑，如果那时她就知道自己所坚持的一切，只会让自己更倒霉，她会不会同意厉远霖的提议？
那天，在遇到林宸鄞的半年前，厉远霖突然找到她，说他找到了一张海图，虽然已经很老旧了，但足够他们了解一些海上的危险，他们可以试着离开。
章潇潇能看懂厉远霖眼里的热切，两个太过于相近的人，会相互吸引，哪怕只是因为能相互舔舐伤口。
当时她对厉远霖说了什么，她说他是叛徒，可说完她就开始哭，因为她心里明白，她也想离开那个鬼地方，想什么都不管了重新开始。
找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消息，她早就认命麻木了，厉远霖却给她带了个那样的消息，真的，真的很过分！
厉远霖走之前复制了份海图给她，说如果哪天她想通了再离开也不迟。
那时候啊，她也是像现在这样，想抓着厉远霖求他不要走，她已经什么都没有，只剩下这么个朋友，可连这个朋友也要走了，也要抛弃曾经坚守的过去，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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