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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边十三镇实际兵力不足六十万。”
“国朝实际总兵力不足一百万。”
孙传庭结合所见所闻，坦言心中猜测，继续道：“蓟辽镇可战之兵，不足十万。
九边十三镇可战之兵不足四十万。
国朝可战总兵力不足六十万。”
太祖朱皇帝。
定下卫所制度。
号称不花一文钱就能养兵百万。
单从数量上。
当初太祖皇帝所说。
毋庸置疑是做到了，而且更上一层楼。
国朝卫所之中，可随时待诏的卫兵高达数千万。
可战斗力。
就无需多问了。
唯有两百八十万在册之兵，勉强能称得上“兵”字。
但在册。
不等于确有其人。
国朝吃空饷的事情，举世皆知。
军方将领在吃，王公侯爵在吃，甚至包括文官都在吃。
层层吃下来。
两百八十万总兵力。
实际能有百万就不错了。
不过。
由户部发放的军饷，可是两百八十万人的军饷。
说满朝权贵，皆是国朝的蛀虫都不为过。
而实际总兵力百万。
又不能代表战斗力能达到百万军队的程度。
因卫所制度，军中存在大量年老力衰、身残体弱，和少年幼龄等问题兵。
国朝可战之兵。
约在六十万上下浮动。
一个是六十万。
一个是两百八十万。
比例刚刚过了两成。
用一塌糊涂形容丝毫不为过。
“看来，朕钦定伯雅你为蓟辽督师，是对的！”
朱由检没有生气，相反，很高兴，眼中的欣赏越发浓郁。
这数字。
与锦衣卫、东西厂呈上来的情报基本一致。
为将者。
最重要的就是审时度势。
清楚敌人，也要清楚自身。
盲目注重兵力，而忽视战斗力，是极其愚蠢的。
在这上面。
孙传庭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的。
很不错。
“多谢陛下夸赞。”
孙传庭躬身行礼，不卑不亢。
有着士人的文韬，又有着将帅的武略，底气十足。
“朕欲先着手重建九边十三镇之兵，伯雅可有想法？”
“臣启陛下，今年天寒地冻，在明年开春前，九边十三镇，不会受到侵扰，是个练兵的好机会。”
“具体说说！”
“臣来京途中，曾听闻游商谈论，自山海关以北，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，雪没过人膝盖，人、马，可谓是寸步难行，所以包括后金在内的夷狄人，只能整日待在帐篷里，躲着风雪。”
孙传庭神色一正，严肃道：“但百闻不如一见，臣建议，派出细作前往山海关以外查探。
若真如游商所说，那从现在到开春，整整五个月的时间，是训练九边十三镇兵员的绝佳机会。”
“朕要是将九边十三镇之兵，尽托付给伯雅，粮草军械随意取用，五个月后，会如何？”
“臣不敢言如何，但会让陛下看到焕然一新的九边十三镇。”
孙传庭心领神会，行礼时，弯腰幅度超过九十度，信心十足道。
五个月时间。
是打造不出铁血军团的。
甚至连打造出精锐兵团都费劲。
但是。
能将现有明军战斗力翻几倍，孙传庭自觉是没问题。
“魏忠，再取一把天子剑来！”
朱由检把天子剑亲手递给孙传庭，不怒自威道：“持此剑，节制九边十三镇之兵，上至一镇总兵，下至普通士卒，皆可先斩后奏！
朕会让内帑拨银千万两予你，怎么用，随你，但朕有个要求，五个月后，这些银子要一文不剩！
全新的九边十三镇，莫要让朕失望！”
“陛下知遇之恩，臣万死不辞！”
……
午门处。
孙承宗闭目持剑而立。
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御林军军士皆不解其意，只能警戒看着这从宫内持剑走出的狠人。
通知了统领来。
统领看完也没辙。
这孙总督手上拿着天子剑。
凑上前去。
就是被砍了也没人敢为自己喊冤。
无奈之下。
御林军们大眼瞪小眼，陪着老总督淋雪。
日晷的倒影居于正中。
孙承宗突然睁开眼睛，眼中精光爆闪，天子剑高高举起，寒声道：
“御林军统领何在？”
“御林军统领童渊在此！”
童统领一激灵，连忙跑了过来，朝着天子剑单膝跪地。
心，在狂跳。
孙总督这架势。
总觉得是想砍点什么。
“留下火器营、神机营，其余诸营，随本官走！”
“是！”
童统领没有犹豫，军令立即下达。
整个御林军被分为一大一小。
小的，是火器营、神机营。
大的，奋武营、耀武营、显武营等十二营，近三千人。
这。
是实数。
且是最精锐的国朝之兵。
哪怕与后金铁骑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的铁血之士。
拥有发动一场小型战争的军团。
“目标，城外晋商、徽商驻地！”
“卑职领命！”
……
国朝商贾无数。
组建的商帮自然不少。
但能称之为大商帮的却只有三个。。
潮、晋、徽。
潮商。
主要分布在潮汕沿海之地，生意，是通过航运，远航贩卖本国瓷器茶叶等物，然后换回金银珠宝香料等物，从中赚取数倍，乃至于数十倍的利润。
本朝禁海。
显然。
这些生意都为国法所不容。
可“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。”某些人，通过某些路子依然在做。
随着生意越做越大，这些人组建了潮商。
掌控的财富，是难以估量的。
即便豪横如此。
对国朝内生意也鲜能插足。
这也就要说其他两大商帮。
晋商，是西山之地的商人，靠着开矿贩煤起家。
进而开展了盐业、票号等生意，然后靠着大撒币之术，在衣食住行行业上站稳脚跟。
逐渐的，晋商有言：豪商大贾甲天下，非数十万不称富。
富可敌国。
坊间传言，晋商与后金来往密切，以张家口为基地往返关内外，从事贩贸活动，为后金输送物资，甚至传递文书情报。
可惜。
一直没有抓到确切的证据。
徽商。
生意较为风雅，国朝九成以上的，优质笔墨纸砚、丝绸典当，皆出自其商帮。
靠着这些风雅，徽商深受达官贵人们喜欢，结下了深厚“友谊”。
风雅之外。
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俗物，徽商也没有落下。
盐、米，两大行业上，与晋商明争暗斗几百年，不落下风。
财富，不弱，而官方背景，更深。
面对这两个庞然大物。
潮商识趣地没有争锋，安心搞着走私的行当。
而晋商，徽商，两个商业活动遍及全国的大商帮，在京师这么重要的地方，肯定是有驻点的。
城南十里处。
两个紧邻的，万亩大小的仓库，充分彰显了霸主的气势。
货物能不能填满仓库先不说，光是气势，就足够唬人的。
面对孙承宗和三千御林军。
两家在京大掌柜表现的很是热情，只是眼神不像是看人，更像是看待宰的大肥羊。
“拜见总督大人！”
徽商在京大掌柜曹素功站在了最前面，介绍道：“这是晋商在京大掌柜黄云发！”
“拜见总督大人！”
黄大掌柜拱了拱手，没有对老对手露脸表示不满。
这时候。
经常和官员打交道的人。
才能谈出更高的价格。
晋商和徽商再敌对，但也不会在银子上面过不去。
“嗯。”
孙承宗眼睛微眯，眼底冷光在闪烁，鼻子哼出了个字。
两个大掌柜都没有在意，比这脾气更不好的官员也见过，小场面。
官员嘛，看不起商人正常。
“总督大人，进屋去聊吧？”
“不必，这里就好！”
“总督大人果然快人快语，那就在这聊，您是为粮食而来，对吗？”
曹大掌柜恭维了句，看出孙承宗没有客套的意思，索性单刀直入道。
“嗯！”
“蓟辽灾民之多，所需粮食之多，想要短时间内筹集出来，着实不容易。”
曹大掌柜按照惯例，先卖惨，话锋一转道：“但俗话说，有钱能使鬼推磨，化不可能为可能，也是有可能的，就看总督大人您，出什么样的价格了。”
“徽商想要什么样的价格？”
孙承宗的手悄然按在天子剑上，不动声色问道。
“总督大人刚入京城，就马不停蹄进宫面圣，而后就来了这里，爱民之心，真是令人动容。”
曹大掌柜恭维的话顺势送上，眼角挤落泪水，脸垮了下来，叹息道：“这么急忙，想必总督大人不清楚京畿之地的粮价，随着蓟辽灾民的消息传入京城。
百姓们担心无物可食，纷纷屯粮，粮价已涨了之前一倍还多，就这，很多人也买不到。”
“不必和我说这个，本总督只想知道，此次赈灾，内阁拟购亿斤的粮食，晋商、徽商，以最快的速度，多久能筹出，又要什么价格？”
“总督大人大英雄也。”
曹大掌柜露出了笑容，精明道：“草民还是那句话，有钱，粮食就不是问题。
若是总督大人，以百斤粮三钱银子的价格购买，晋、徽两大商帮，第一批粮食到达的时间，不超过半月。
若是总督大人，以百斤粮七钱银子的价格购买，晋、徽两大商帮，第一批粮食到达时间，不超过十日。
若是总督大人，以百斤粮一两银子的价格购买，晋、徽两大商帮，第一批粮食到达时间，会在三日之内。
请问总督大人，如何选择？”
百斤粮三钱银子。
是粮食原价的两倍多。
仅是如此价格倒还算合理，可灾民涌入京城就在眼前，根本等不了半月。
百两斤六钱银子。
是粮食原价的五倍。
这已然属于狮子大张口。
还没有诚意的说十日到粮。
真正目的。
是一两银子百斤粮。
是粮食原价的八倍。
发国难财，黑心如斯！
“我选择，斩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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