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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成章一吐为快。
把心中多年疑虑问出。
“尽管不想承认，但在国武降生时，叶家并无其他孩童诞生！”
叶首辅怅惘道。
不存在抱错的可能。
这确是亲生骨肉啊。
“孩儿冒昧相问父亲。”
叶成章咬了咬牙，艰难道：“父亲您有三子。
长子，也是我大哥，继承了父亲您的稳重，稳中求进。
二子，也就是我，鲁莽而又刚烈，面对道理不肯退让。
三子，国武，怎么就般了呢？”
虽无明说。
但话中深意父子俩皆知。
此子，懦弱无刚。
“为父我，曾询问过汝三人幼时所崇拜的人儿，国文，可还记得？”
“孩儿记得。”
“那国文可还记得自己曾经崇拜的人儿？”
“孩儿所崇拜，至今未变，当然记得。”
“那好，为父想，问题就出在这里！”
叶首辅叹了口气，回忆道：“汝三人，崇拜人儿皆出自同个时代。
那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，能以那时英雄为崇拜，为父我，对汝三人深以为豪。
不过。
汝三人崇拜各有不同。
你大哥，所崇拜的，是司马懿！
而性子。
也如司马懿那般，为人低调谦逊，谦卑而不卖弄，十分善于伪装，懂得保护自己。
所以。
你大哥，更像司马懿，而非为父。
为父没有如此优秀。
更无如此野心。
可似这般人。
心底时时刻刻皆在计算，算天算地算人心，穷尽了心力，被苍天早早收回。
那时。
为父才明白，人各有命的道理！
再说你，国武。
所崇拜的人儿，是关羽！
一介书生，却以武夫为崇拜，哪怕此人是武圣，也是为父所不能理解的。
就连你大哥，在世时也十分的不解。
因为！
那时对国文你的教育，已从为父手上，逐渐移交到已经成长为少年的你大哥手上。
你大哥咽气前，问为父最后一个问题，就是他一个“阴人”，是怎么带出你这么个刚烈之人的。
这件事！
你大哥算了一辈子，都没算明白，为父到今天也没有答案。
但是！
在国文你身上，存在武圣关羽所有的优点，忠义守信、集善与友、正义、智慧、勇气、毅力和大志于一身！
这些优点，在当年，曾令你大哥都不自信了。
要不是骄傲、狂妄的性子也有，你大哥可能就陷入业障了。
从国文你的身上，为父明白了，人，各有路要走，也各有际遇在前方。
当然！
你大哥也理解了这点。
而这。
也成为为父和你大哥终身后悔的事。
不为别的，而是国武降生了。
国武所崇拜的人儿，是袁绍！
当时。
为父和你大哥差点没气死，但有国文你如此优秀的人儿做先例。
就想着，别去刻意纠正他，等以后成长起来，会改的！
而随着时间推移，国武身上，逐渐表现出“干大事而惜身，见小利而忘命”的性子。
那时。
为父和你大哥才意识到，糟糕了。
可再想纠正。
却是晚了。”
真相降临。
叶家三子中出现异端的真实原因。
要说怪谁。
貌似谁也怪不了，成长到今日，叶成昌是自己长起来的，从小到大，从未改变。
但又谁都能怪。
如果叶首辅和长子叶成学，能不心怀侥幸，在发现幼子性子不佳的第一时间给予纠正，可能，叶成昌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。
而叶成章，存在，就对叶成昌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谁也别想往外摘。
“父亲，过往是过往，现在是现在，再让国武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待着，叶家迟早要完。”
叶成章难受纠结道。
那日教训完弟弟。
他就躲到宛平县去了，眼不见为净。
哪怕离开了京城。
也能听到弟弟没去户部上值，就连放年假休沐，弟弟都没去户部衙门露露面。
年关。
六部属户部最忙，核实各方账本，官员们能到脚不沾地的地步。
有些重要账本。
需要户部尚书亲自签字。
就这样。
弟弟连户部门槛都没踏过。
叶家的十八代祖宗想必被户部官员轮番问候个遍。
借口。
是养伤。
这国武，当上户部尚书这么久，总共在衙门上值天数两只手都能数清。
都察院参他的奏折，怕是都有十大筐了。
若不是陛下始终压着奏折不表，治个尸位餐素之罪，流放个三千里，仍是轻的。
叶家，真承受不起这活祖宗！
“内阁有过商议，待休沐结束，刘阁老从福城会回归，到时会商量增补内阁阁臣和六部部员的事，为父想，在那时候，把国武拿下来！”
叶首辅皱眉道。
国朝事务越发繁多，增补官员势在必行，内阁需要拟出个名单。
这是个拿掉儿子官位的好机会。
“可是，天上那位，会同意吗？”
叶成章指了指头顶，苦涩道。
那位不同意。
就是内阁和六部全体官员的意思，也动摇不了国武的位置。
“陛下不放国武，就是为了捆绑我们父子，让我们父子尽心尽力为国朝办事，为父会再次向陛下表明叶家忠心的，寄希望，陛下能放叶家一马！”
“恐怕，没那么容易。”
“这次不成，那就等下次，下次不成，还有下次，等国文你平定国朝十年冤狱、等我死、等你妹妹诞下龙嗣，总有一天，陛下会心软吧！”
叶首辅瘫倒在太师椅上，绝望道：“老夫执掌内阁二十年，刀枪箭雨都替皇家挡了，若皇家执意取叶家之命，那便拿去吧！”
“我叶家，何罪于此啊。”
叶成章站不住，身体往后退了几步，撞上房柱，才堪堪依靠着。
父亲虽说担任过东林党魁首，可那是为了和万历帝博弈，争一个皇位继承正统性。
虽说叶家私产千万，可分分文文皆来路正当，并无不法。
白璧无罪，怀璧有罪啊。
“父亲，二哥，你们这是怎么了？”
叶成昌闯入正厅，看到两人姿态神情，不解了问了一嘴，但没有听回答的意思，激动道：“父亲，陛下派魏忠来拜年，并带来了巨额赏赐，我叶家，圣眷正隆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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